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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象 十五 独木


心象 十五 独木
“听见了吗?早晨大概四五点的时候,小区里一阵警车响!”
“不光听见了,还看见那个上海人的老婆在楼门口哭……”
“他犯什么事了?”
“看他平时那个样,八成是被扫黄了吧。”
正当清晨上班时刻,对于发生在周权小区里的碎嘴议论,徐存思显然是一概不知。他唯一需要面对的问题便在是上面突然送来的“周权病假”的通知之后,他可能成为今天在班的医生中唯一一个专家号。
脑海中已经想起,他实习时仅仅是在科室听着导师坐诊了一天,那一天机缘巧合,导师轮班轮成了像今天这样唯一的专家号,结果病人踏破门槛,各种声音鼎沸,闹得他脑子里像散了黄,听什么话都只能听到“哇啦哇啦”。
“谁都有这样的阶段。”
导师是话不多的人。
导师伸手摸了摸他这个准博士的头。又追加了一句话,可惜他一点都没听清。
导师已经不在这个人世,他在任上去世,正在学者最厚积薄发呈现成果的年龄,手里最后几篇论文还没发出去,未完成的著作,目标似乎是“给学术界带来代际突破”。
突破。突破。突破。
眼睛刺痛,因为泪腺故障。
一个AI来做医生,怕是老师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突破吧。
“我很抱歉啊…….”试图整理过老师未完成的工作,自己又制造出来更多未完成的工作。
“请 眼科001号……到7号诊室……”
徐存思办公室窗口,有苍郁的楸树枝叶。楸花都开在十几米的高处,古人说那是献给天人的花,如今的科技却让区区人类将天人之花握在手中。
有人赞叹楸叶带来的夏日繁阴,也有人被封进楸树根、南墙角和防盗窗组成的闭锁空间。
消化科主治医生刘琦今日当班。还记得她刚被录用时虽然家在附近,却非要拖着行李住进宿舍时,看到的就是这棵高高在上的树。
“哎呀,小谢啊,你可来了!”迎面对上的是来复诊的大娘,她当然不姓谢,也没有姓谢的曾用名,这来源于她极其“优雅”的绰号——泻立停,得名于她处理各种急性腹泻时判明原因的高效率和止泻的速度。
你问她花十四年乃至更久的曼妙青春好时光与医书、南墙根和排遗物相伴值得不值得,她只会对你笑笑:“值不值得我不知道,但我开心啊。”
她喜欢这角落,不仅因为这里是多少同侪只能眺望的金殿堂。
“你说绰号吗?叫什么都可以,不过泻立停比‘大刘家三儿’好多了。”
“册那要西啊,尿杯装这么满,侬来敬酒啊?!”听着隔壁化验室的暴风崩溃,她失笑。
或许处处都有独木生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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